昨晚到最後, 她還是哭了，回憶太沈, 拉著她一直往下墜，心情沈重的難以言說，早上起來她照了照鏡子, 眼瞼似乎有些腫，她又捏了捏自己的小腿, 也有些腫，懷孕到後期, 孕婦很容易出現這些癥狀。

懷孕之後她鮮少會化妝, 不然還可以遮一遮。

顧微頂著張眼睛微腫的臉去和易湛見面，他車子停在家門口, 顧微吸著牛奶鉆進車裏。

易湛眼睛毒, 一眼就看明白, 但是沒說出口，旁敲側擊的開口：“昨晚睡的好嗎？”

顧微點點頭：“好呀，你呢？”

“嗯, 也很好，早睡早起, 精神多了。”

“嗯，熬夜猝死率很高。”

顧微也就是這麽說, 易湛對號入座：“嗯，以前是不是在擔心我。”

顧微以前真沒擔心過這個，易湛每年都體檢, 身體指標一切正常，一點問題也沒有。

“不過你還是要多註意，年紀越來越大，體質也會下降。”

易湛點點頭，問起她最近的產檢情況。

“一切正常。”

“大人呢？”

“醫生建議多走走，有利於生產。”

“嗯，以後晚上吃完飯多在小區內走走。“

顧微覺得似乎也可以，輕輕地“嗯”了聲，易湛把車開到她辦公室樓下，距離上班時間還有會，顧微下車之後又去對面的零食店買了些零食，晚上下班前總是容易餓，易湛的車已經開走，她在零食店裏挑挑揀揀了一會出來，走進辦公室大廳裏時，忽然看見休息區坐了個面熟的人。

她腳步微頓，對方也看見她，拎著公文包走近，顧微站在原地，在他開口之前，她率先開口：“叔叔，我們換個地方聊聊啊。”

易強點頭同意，跟著她出了大廈，顧微找了對面的一家咖啡店，兩人坐在角落裏的椅子上，一人點了一杯咖啡。

顧微早上剛喝了牛奶，對咖啡並沒有想喝的欲望，她伸手用勺子慢慢的攪動，咖啡香四溢，彌漫在周身，她一手搭在肚子上，看向對面的易強。

易湛的父親，身形和易湛有些像，這麽多年開了家不大不小的公司，在易湛的成長過程裏，他參與的並不多，多數時間是在忙著公司的事情，家裏的一切事情幾乎是完全丟給了王芝菊。

顧微嫁給易湛的這幾年，和易強接觸的也不多，在她印象裏，至少會比王芝菊好相處，不會找事也不會為難人。

“叔叔，你有什麽就說吧。”

易強也是迫不得已，家裏鬧成一團，也不知什麽時候才是個頭。

“孩子幾個月了？”

“預產期是明年開春。”

“那快了。”

顧微本以為易強也是來問孩子的父親是誰，沒曾想直接說到易湛身上。

“你和易湛離婚，肯定是易湛做錯了什麽，這件事情是他的錯，但是現在家裏因為孩子的事情鬧的不可開交。”

顧微眨眨眼，她壓根就不知道，王芝菊回去鬧了？鬧什麽？

“你阿姨現在被易湛軟禁在家裏，不管是出門還是在家，都被機器人跟著，易湛說什麽也不肯撤走。”

易湛從她家裏借走機器人是為了這件事情，顧微沒想到用在了王芝菊身上，難怪她沒在來騷擾她和家人，易湛的做法雖然極端，但很有效，對付王芝菊勸導沒用，她幾乎聽不進去，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來。

“叔叔，這件事情你還是去找易湛說吧，我和他已經離婚，而且也沒有覆婚的打算，至於孩子，他以後是姓顧，和你們易家沒有關系，易湛自己也認可這件事情。”

“顧微，我就是和易湛說沒用，所以才想到你。”

“叔叔，我試著說下吧，但易湛要怎麽做，我可能也改變不了。”

易強點點頭：“麻煩你了。”

“客氣了，我先走了。”

顧微先出來，大馬路上寒風猛烈，她忙戴起帽子，穿過斑馬線進了大廳，從樓下到樓上，她在給易湛電話，那頭嘟嘟嘟的響著，但是無人接聽。

她手裏忙著其他事情，掛了電話手機擱在一邊去開會，等她出來，易湛打了幾個電話進來，除了他還有陳思寧的。

顧微先給陳思寧回了電話，那邊接起的很快，在電話裏劈裏啪啦的問大白有沒有出現程序崩潰的情況。

“大白現在很好，我出門前好好的。”

“沒有出現一點異常？”

“嗯，怎麽了？”

陳思寧欲言又止，顧微不知道怎麽了，那頭很快掛了電話，大概又去忙了，顧微又給易湛回了個電話，依舊沒人接聽。

她安慰自己，大公司老板都是這麽忙的，也許忙的都沒時間吃飯，想到易湛早上說的，晚上吃完飯之後在小區裏走走，有利於生產，顧微晚上就開始實行了。

她下班回家吃完大白做的飯，歇了一會後就帶著大白出了門，這個天黑的早，小區的路燈早就亮了起來，毛茸茸的光落了下來，照的小區裏一片明亮，顧微穿了件呢子衣，和大白並肩走在小區裏。

好在小區裏的人不多，見到大白的人也少，不會好奇的看過來，顧微順著石板路走到了前面的人工湖，易湛曾經在這兒假裝把結婚戒指扔進去，害的她來找過，讓大白下去撈，後來還被這個小家夥抱怨了好一陣子。

顧微站在湖邊上，還沒瞅上幾眼，忽然遠處的車燈打了過來，她瞇著眼看過去，易湛的車息了火停在路邊上。

易湛推開車門下來，大步走到她身邊，隨著他走近的還有一條圍巾，直接就落在了她身上，把她的脖子和臉裹得嚴嚴實實，易湛是不是太緊張了？

顧微扒拉著圍巾，露出鼻子和嘴巴，企圖制止他：“易湛，我不冷。”

“晚上溫度低，容易感冒。”

“……”

她看看自己穿的臃腫的像企鵝，又看看易湛，呢子衣裏面就一件貼身的襯衫，穿的極少，所以顯得清瘦又挺拔，反正就是很好看，風度翩翩的。

易湛忽然牽著她的手，顧微低頭看著他修長的手指，掌心溫熱，自然地與她十指相扣，她掙紮了下沒掙脫開，易湛握得更緊了，似乎是要把她揉進他身體裏。

“易湛。”

“走路小心些，前面是臺階。”

顧微要說的壓根就不是這個，他們現在的關系，根本就不適合這般親密。

“走慢點，小心路滑。”

易湛緊張的很，生怕她會滑倒，顧微深吸了口氣。

“我今天遇到了你父親，他跟我說了些事情。”

易湛急急地打斷：“那些事情你不必理會，我會處理好。”

顧微就知道自己無法左右他的想法，反正也不打算左右，既然易強找到她，拜托她在易湛面前提一提。

“嗯，你盡快處理吧，都是家人。”

“嗯。”

夜色濃，大白沒跟在他們身側，等走到林蔭小道時，顧微扯了扯兩人十指相扣的手指，說起自己未來的打算，也算是影射些東西：“易湛，我最近覺得一個人可以過的很好，結婚有時對兩個人反而是種折磨。”

“我們剛結婚時你快樂嗎？”

顧微點點頭，簡直是快樂得要飛了起來，她承認那時候的自己，每天都幻想著和易湛結婚，然後生一個可愛的孩子，一家三口永遠快樂的生活，但生活是殘酷的，新婚的甜蜜還沒結束，易湛就要忙著工作，每天加班到很晚回來，她曾經幻想的婚後生活，下班後的兩人在家甜蜜的一起做晚飯，然後一個洗碗，一個做家務，等結束之後，兩人擁抱著窩在沙發裏看電影或者是看書、聽音樂，只是最後都變成了她一個人，孤獨的晚飯，孤零零的看電視，看著窗外的夜一點點的深了，濃了，如果沒有心裏的等待，她就不會覺得期待和孤單。

“既然是快樂的，所以還是兩個人在一起好，可以不結婚，但是要兩個人在一起，互相扶持，互相愛慕。”

“可是後來就不快樂了，易湛，我在你身邊，已經痛苦多餘快樂，所以我才提出離婚。”

她停下腳步，易湛也停了下來，兩人面對面站著，他把她的手塞進自己的口袋裏，拇指輕輕地摩挲著她的手背。

“以後不會了，我會讓你快樂起來。”

“易湛，你怎麽保證。”

“所以需要你的監督，如果在我身邊快樂多餘痛苦，你就回到我身邊。”

“現在我覺得一個人就很好。”

“現在是現在，以後是會變的，人生還有那麽長，都說不準的。”

顧微覺得他說的似乎也有道理，點了點頭，等了一會之後又發現不對勁，易湛分明是在套路她，讓她給機會。

“不要覺得有心理壓力，我們就這樣尋常的相處，什麽也不去想。”

顧微還準備說什麽，易湛已經牽著她繼續往前走：“走了多久了？累不累，渴不渴，要不要回家？”

“不用，我還能走一會。”

“嗯，明天周末我們一起去看畫展。”

顧微蹙著眉頭，不知怎麽說，易湛見她蹙著眉頭，擡手就給她撫平了：“蹙著不好看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明早我來接你。”

易湛又牽著她走了一圈，偶爾遇到幾個認識的人，顧微會點頭打個招呼，她幾次想掙脫開，都沒有成功。

等到最後易湛把她送到家門口，終於松開她的手，她放在口袋裏蹭了蹭，易湛靠在門口，遮住了外面的風，解開她脖子上的圍巾，又拍了拍她的肩膀：“進去吧。”

“嗯，你走吧。”

“好，明天見。”

顧微撅著嘴進了屋，總覺得事情發展已經偏離了她的預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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